中还从未有过。她和衣蟋坐在靠背椅里,灯开着,四台电视机开着,显示出空空的荧光屏,雨水滴落在平台上。
30
在尼斯上空陡直降落的飞机的航行灯闪烁着红白两色。昂热拉讲完后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。她最后说:“当我醒来时,已经是早晨九点。我全身的每根骨头都疼。我的头难受得要命。”
“那您去找那位牧师了吗?”
她望着我。在客厅照过来的灯光反光下,她的眼睛炯炯有神。
“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不?”
“我太羞愧了。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自杀了。”
“这个男人救了您的性命。”我说。
“是的。”昂热拉喝一口香槟,重新点燃一支烟。我也是。
“尽管如此”
“尽管如此,我永远不会去找他,也不会给他打电话。我将去这座教堂一趟,它离这儿不远。”昂热拉说,目光掠过我身旁“我肯定,听声音我就能马上认出那位年轻的牧师来。那声音是那么善良。到时候,当我去找他时,我也要让他认出我来。我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他,但是要等到”她打住了。
“等到什么?”
她如梦初醒似的望着我。
“什么?”
“您说,您要让这位牧师认出您来,等到等到什么,昂热拉?”
她端详着我,好像她从没见过我似的。
“不,”她说“咱们别再谈这个了。我自己不理解。没人知道这段故事。我为什么向您说起它,罗伯特?为什么?”
我站起来,走向栏杆,俯视停车场。从这上面看果然很高。我突然感觉到昂热拉在我身旁。
“从这儿下去。”我说。
“对,”她说“从这儿下去。”
我试图用一只胳臂箍住她的肩。她抽身退到一边。
“不,”她说“请别这样。”
“请您原谅。”
“现在是十一点差十分,十一点钟有新闻,然后我给帕斯卡勒打电话,”昂热拉说“那时候她肯定已经”
客厅里的电话在响。昂热拉跑过去拿起来。我望向那能够致命的深处,夜里的停车场、棕榈树和水泥地面的景象将深埋在我的记忆里,只要我活着。
昂热拉走上平台。
“是您的,”她说“拉克洛斯。”
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伤感。当我打电话时,昂热拉在客厅里忙碌。
“我们在酒店里到处找您。最后我想,也许您在黛尔菲娅夫人家里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“对。”
“什么?”
“电话上不好谈。您能赶紧过来吗?”
“我行。当然。去您的办公室?”
“来我的办公室。”
“我就来。”我说完就挂上了。
“什么事?”昂热拉向我走过来问。
“我还不清楚。我得去旧码头。请您行行好,安排一下您朋友那儿的舞会好吗?咱们明早通电话?”
“好的,罗伯特。”她说,开心地笑着。
“现在您又戴上面具了。”我说。
“对,”她说“面具。我的亚洲人的面孔。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,请您今天就给我打电话。我把电话拿到我的床上去。”
“可我总不能有可能要几个小时。”
“没关系。您必须打电话给我!”
“可是为什么?”
“因为事关您的案子。事关与您有关的事情。您为什么来这里。我想掌握情况。跟您有关的一切。”
“昂热拉”
可她已经从我面前走开了,拨了一个号码。“我给您叫辆出租车。”她说。
当她订好出租车后,我跟她走向房门。现在,她又像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那样冷淡、内向和不可接近了。她当然没送我到楼下。她在门口告别。我想吻她的那只手,可是她迅速地抽了回去。这回她没等我钻进电梯,屋门就马上关上了。
当我走上停车场时,出租车还没到。我只得等。我从衬衫的胸袋里取出一盒烟。这时我注意到,那里面还塞着一张纸条。我将它取出来,就是那张我写了“谢谢一切”的纸条。当我打电话时,昂热拉一定是把这张卡片拿在手里,我想。因为现在有一个词被画掉了,她的大而宽的笔迹在那上面写了另一个词。我站在大门口的灯光下,点燃一支烟,吐出烟缕,久久地端详那张卡片。
我写的是“谢谢一切”
现在,上面写着“啥也不谢”
31
他躺在实验室地面上的一个大血洼里,大半个脸都被削掉了。他侧身躺着,脸上缺的那一部分变成了碎骨头、皮肤、筋和血,大量的血喷溅了一地。他躺在血泊中,血染红弄脏了他的衬衫、他的裤子、他的头发、胳臂和双手。
我站在那里,盯视着这曾经是一个活人的东西。悲伤的路易-拉克洛